第5章

上。

他在她面前站定,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底那抹极淡的倦意——那是长年守夜、与亡魂为伴的人才有的神情。

“《冥祀录》。”他低声道,声音压得极沉,几乎融进烛火的噼啪声里,“你从何处得来?”

拂尘睫羽轻颤,垂落的阴影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警觉。

先帝十七年冬,皇陵翻修,曾掘出一座陪葬书阁。

其中有几卷禁书,守陵人不得私阅,但……烧毁前,我看过一眼。”

这是半真半假。

真正的《冥祀录》残卷,是周伯临别时塞进她包袱的。

那夜风雪大作,老守陵人咳着血,将一枚黄白骨符与一卷残破竹简塞入她手中,只说了一句:“莫让人看见,也莫让人听见。”她不知其意,只知那晚之后,周伯便再未出现,名录上只记“暴病卒”。

可这些,她不能说。

宫中耳目如织,一个守陵人的死若牵扯出不该知的秘典,只会引来更多杀机。

她活着,是因为她“无用”;她被召入宫,是因为她“有用”。

但若被人知晓她掌握的是连御医、史官都未曾得见的禁术——那便是死路一条。

萧玄戈盯着她看了许久。

他看得出她在隐瞒,却也看得出她的隐瞒并非出于恶意。

他见过太多人说谎时的慌乱、谄媚、恐惧,可拂尘没有。

她的眼神平静如古井,仿佛早已预知一切后果,甘愿承担。

他忽然轻笑一声,低哑的笑声在寂静殿中竟有些惊心。

“很好。”他转身,走回龙案之后,提笔蘸墨,落纸如刀,“从今日起,你可调阅内府藏书阁中所有祭祀典籍。”

拂尘抬眸,

那是连三公九卿都需三请五奏才能翻阅的秘藏,其中《太祝志》《地官录》《阴符经注》皆为帝王亲掌之术,专用于镇国、祭天、驱邪。

准她查阅,等同于默许她涉足天机。

“但记住。”他笔锋一转,墨迹森然,“若你用它害人,朕会让你比陈美人死得更安静。”

话音落,殿内寒意陡生。

孙德全垂首屏息,许仲言悄然退后半步。

唯有拂尘,依旧静立原地,仿佛那威胁不过是一阵掠过耳畔的风。

回程途中,天已微明。

宫道两侧的宫灯尚未熄灭,昏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上,像未干的血迹。

拂尘缓步而行,素色裙裾拂过石阶,无声无息。

路过尚服局时,她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肩头。

柳青梧立于廊下,手中捧着一本册子,似在誊录什么。

见拂尘望来,她微微颔首,动作恭敬,却眼神复杂,旋即转身避入内室,门扉轻合,不留一丝缝隙。

拂尘未停步,也未多言。

可她心底微动——方才那一瞬,她看清了册子边缘露出的一角字迹:《异妃录·卷壹》。

异妃?

是指她?

她眉心微蹙,却未深思。

此刻更让她在意的,是萧玄戈那句“《冥祀录》”。

他竟识得此书之名……说明宫中早有记载,甚至可能……有人也在找它。

而她更清楚,那本残卷中所载的,不只是祭祀仪轨、安魂咒语,还有一页以血绘成的图腾——其下三行小字写道:“骨为引,魂为契,逆命者可通幽冥。”

她从未尝试,也不敢尝试。

但今夜,当她推开居所“静尘阁”的门,取出那枚黄白骨符,置于灯下反复端详时,烛火忽地一颤。

符上刻着一个“安”字,古篆体,笔画曲折如蛇行。

可就在火光映照的刹那,那“安”字的纹路,竟隐隐泛出一丝极淡的青光,幽微如萤,转瞬即逝。

她心头一震,指尖微凉。

这光芒……她曾在《冥祀录》某页的祭祀图腾上见过——一模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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