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五回 虾须镯擒贼反瞒脏
子,说出去闹大了怡红院面上无光,又是袭人姐姐不在的时候,你和麝月管事儿时出的乱子,你这不是让平儿也不自在了?”
晴雯这才稍霁了颜色说:“二爷什么时候能不管这些闲事,也让我们省省心。今儿秋桐那边该扎挤的话我生的软的都进了,至于她闹到什么程度,我可不保证。总是二爷这法子虽然高,围魏救赵的。只是大老爷未必就是呆子,一时被秋桐捏了短处闹得罢了这主意,日后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惦记鸳鸯。俗话说,这房里的不如偷嘴儿的香,偷嘴儿的不如偷不着的香。”
宝玉一连迭的打揖谢她,心里还是感激晴雯。
他不过是听琏二哥说起过,老爷新得了几个标致的丫头,都是扬州瘦马养出了女儿,专门养大了嫁去大户人家为妾。这回的姑娘里有一位叫秋桐,生得拔尖儿的容貌,性子也是拔尖儿的,十六七岁的年纪,却是心窄善妒,尖酸刻薄、搬弄是非,处处撒野,偏是大老爷贾赦喜欢她这野猫儿般与众不同的性子,过府没多久,就悄悄的被大老爷得手了。对秋桐的所作所为,宝玉听贾琏叨念过一些,都是无奈摇头,就连他那副沾花惹草的性子都不想去招惹秋桐。宝玉原本都以为大老爷要抬举秋桐做房里人,谁想大老爷喜新厌旧,又惦记上了鸳鸯。如今他不过是寻了一个丫鬟去旁敲侧击点拨秋桐一二,想是秋桐有的是主意不让鸳鸯进那边的院儿。
宝玉一时兴奋不已,吃了些糯米酒糟丸子,胸里堵得难过,就披了衣衫去寻黛玉。
沙沙的雪打着头顶的油纸伞,伴随簌簌的雪落穿林的声音,天籁宁静。
宝玉踩在松软的雪地上,绣球灯影照亮脚下方寸之路,那雪中空气清凉润脾,很是惬意。想这风起云涌的数月,朝廷惊变,家门起落,都如大梦一场。及到如今,都不知是醒是梦。
一阵低沉哀婉的箫声从天边荡来,风雪声中时断时续,那乐府悲凉调翻在今夜。他疾步寻声而去,却果然是潇湘馆的方向。隔了院墙,是森森的竹林,压弯头在风雪中,却依然挺腰。院门已经关了,四儿问:“二爷,可是去叩门?”宝玉立在原地怅然听箫,摇摇头。曾几何时,林妹妹弃了心爱的瑶琴,竟然对这洞箫情有独钟。他曾几次劝林妹妹,吹箫伤气,她便是不听,有时痴痴的吹去,就是半晌。不知她是吹箫,还是睹物思人?
宝玉一阵怅憾,风雪中立了许久,才落寞而去。他同宝姐姐婚事搁浅了,本是快意的事儿,谁想林妹妹的心里却还是惦记十三爷的。哎!宝玉一声无奈长叹。
回到房里,人快被冻僵。晴雯好一顿埋怨,又为他捂手,又为他倒参汤补气。见宝玉神色呆滞,坐在床边无语,任她们摆布,晴雯好奇地问四儿:“这是去哪里了?怎么把个魂儿丢在外面了?”
四儿也只说去看望林姑娘,谁想到院门下了栓,想是二爷心里不痛快了。
晴雯猜他是和黛玉闹气别扭,就佯装不知,只替他梳洗换了衣衫伺候他睡下。
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忙前忙后的打点,吩咐人落了院门的闩,去洗漱卸妆。外面的衣裳脱了,晴雯在熏笼上围坐,悠然的取暖。麝月取笑道:“你也动一动儿,我来伺候铺床,你去外面放下镜套子。”晴雯正在取暖,火烤得脸儿红扑扑的,如天边的云霞一般,抱怨着:“人家才坐暖和了,你偏是不让人踏实了。”宝玉起身笑道:“你们都不必动,我去做。”说笑过一阵子,麝月出去睡,晴雯值夜陪着宝玉,就在屋里的榻上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