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住的野兽,急于辩解,却找不到出口。“我是在还债!浅浅,我是在还债!”
“还债?”林浅歪了歪头,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。“用价值上亿的股份,去还债?顾屿,你欠了她什么?你欠了她一条命吗?”
“是!”顾屿几乎是吼出来的,双目赤红,情绪在崩溃的边缘,“是!我欠她的!我欠她一个本该属于她的未来!我欠她整个奇点科技的今天!”
他的声音在小小的公寓里激起回响,震得人耳膜发疼。
林浅却像是没听见。
她的视线越过他,飘向他们精心布置的客厅。墙上还挂着她画的他们的第一张合影,画里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甜。沙发上放着她新买的抱枕,茶几上还有他没喝完的半杯水。
这里的一切,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,充满了他们共同的回忆。
可现在,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讽刺。
“所以,”林浅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,“这就是你给我的‘三天时间’。你用这三天,处理掉你和她之间‘不清不楚’的过去,给我一个‘干干净净’的未来,是吗?”
她抬起手,将那份薄薄的协议,举到两人之间。
那张纸,此刻仿佛有千斤重。
“你告诉我,顾屿,”她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到他脸上,那片死寂的空洞里,终于翻涌起一丝清晰可见的痛楚,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。如果今天这家公司快要破产了,负债累累,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,把它‘无偿转让’给我?”
顾屿浑身一僵。
他张了张嘴,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,瞬间刺穿了他所有混乱的思绪和急于脱口的辩解。
他该怎么回答?
他该怎么告诉她,当年公司真的就快要破产,是苏晴,是苏晴赌上了她的一切,甚至不惜挪用她准备用来给她母亲治病的救命钱,才拉来了那笔起死回生的投资?
他该怎么告诉她,他当年走投无路,亲口对苏晴许下承诺,只要公司能活下来,未来一定有她百分之五的股份?
他该怎么告诉她,最近有竞争对手在用双倍的价钱挖苏晴,一旦苏晴带着核心机密跳槽,奇点科技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?这份协议,既是兑现承诺,也是稳住公司根基的无奈之举。
这些盘根错节的商业斗争,这些陈旧的、沾满愧疚的往事,他要怎么在这一刻,用三言两语向她解释清楚?
他怕她担心,怕她跟着一起背负这些沉重的过往。他习惯了为她撑起一片天,让她在他的羽翼下,可以安心地画画,可以保留那份不被世俗污染的纯粹。
可他忘了,信息的不对等,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利刃。
他的沉默,在林浅看来,就是默认。
是啊,他怎么会。
好处都给了苏晴,风险和负累,自然就留给名正言顺的顾太太。
多公平。
林浅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,彻底熄灭了。
她松开手。
那份价值连城的股权转让协议,像一片枯叶,轻飘飘地,无声地,落在了他和她之间冰冷的地板上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她说完这四个字,转身,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。
她的背影决绝,挺直,像一株被寒风折断了腰,却依然不肯倒下的芦苇。
“浅浅!”顾屿的心脏骤然紧缩,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。他终于能动了,一个箭步冲过去,从身后死死地抱住她。
“你去哪儿?你听我解释!你听我说完!”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,声音带着哭腔,像个无助的孩子,“求你了,你给我五分钟,不,三分钟!我全都告诉你!”
林浅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她没有挣扎,只是任由他抱着。
过了一会儿,她开口了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,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静。
“顾屿,你和苏晴认识多少年了?”
顾屿愣住了,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。他下意识地回答:“……快十年了。”
“十年。”林浅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品味这个词,“我们结婚,才两年。”
她顿了顿,继续说:“你记不记得,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我跟你说过,我有点缺乏安全感,因为我爸妈……”
“我记得!”顾屿立刻打断她,抱得更紧了,“我记得!所以我才想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挡在外面,我不想让你烦心……”
“你错了。”林浅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把我圈养起来的城堡,我需要的是一个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。我需要的不是你替我抵挡一切,而是你愿意把你的后背交给我。”
她的手,缓缓覆盖上顾屿圈在她腰间的手臂,然后,一根一根地,用力地,将他的手指掰开。
“可你的后背,早就交给了别人。”
当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的瞬间,顾屿感到自己的世界,也跟着一起分崩离析。
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浅走进卧室,然后,他听到了衣柜被拉开的声音,行李箱轮子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。
每一下,都像是在碾压他的心脏。
他冲到卧室门口,却不敢再上前一步。
林浅没有哭,她只是沉默地,一件一件地,把自己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,叠好,放进行李箱。
她的动作很慢,很有条理,就像在执行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。
她没有拿那些昂贵的,他买给她的名牌衣服和包包。她拿的,都是她自己的,那些棉麻质地的,舒适的,带着她个人印记的衣物。
她在和他做切割。
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