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

顾云川心里有人。

在成亲的第三个月,我如此作想。

他为人克己守礼,就连夫妻同房,也要各盖其被。

我只以为他生性如此。

即便每日相处,也跟我相敬如宾。

我那时才十六岁,又在琼林宴上对他惊鸿一瞥。

实在是想不通。

心中苦闷之际,母亲上门来看我。

她听完我的话,有些涩然道:“伴月,世间夫妻,如我和你爹者少,更多的男子,不是三妻四妾、眠花宿柳,便是龙阳之癖,不沾染女子。更有甚者,一心只有权势,姻亲故旧,只要用得上的,便都可以妥协出卖。”

“顾云川是个刻苦用功的读书人,这也就注定了,他不会有过多的心神分在男女之情上。怪母亲从前一直觉得你还小,不愿告诉你这些残忍的事。”

“可是你既如皇上之愿嫁了他,我跟你爹豁出命去,也不会再让他往府里纳妾,扰了你清净的。你只要坚守本心,就不会过得差。”

我懵懂点头。

却不合时宜地想起,他日日不离身的一个锦囊。

如今有了俸禄,他已然穿得体面许多。

只有那个锦囊,已经旧得格格不入,仍旧在他腰间挂着。

就连清洗,也从不假手于人。

我觉得有些眼熟,却又不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
我到底是听进去了母亲的话,心态变得平和许多。

有时他夜深归来,也会给他留一盏灯。

渐渐地,他虽仍旧古板,却也会与我说上一些闲谈趣事。

成亲后的日子,本来已经变得不再难熬。

直到一次下棋,他对我仍旧寸步不让。

我那几日来了小日子,正是心境烦躁的时候,张口便道:“你就不能让一让我。”

他一同往常,温和道:“郡主,这是对弈,没有让不让的道理。”

我愣愣望着他,突然问:“你知不知道,我叫什么名字?”

月光之下,他顺滑的发梢随风缠绕在空中,晃荡几圈,最后无力地落回原处。

院中一片死寂。

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窘迫。

更加难堪的是我。

我突兀起身,脚步急促地回到房中,裙裾拖过棋子,扰乱了一盘好棋。

许久之后,半阖的窗外,响起一声低低的“抱歉”。

我用锦被盖过脑袋,在被子里的热气中无声流泪。

一道身影很快推开门走了进来,在床沿坐下。

熟悉的香气逐渐蔓延。

在窒息前一刻,他探手轻轻掀开被子,望向我潮红的脸。

“是我不对,你不要难过。”他生涩道。

随后抬手,不甚熟悉地拍了拍我的背。

我咬牙切齿:“我叫江伴月,你记住了。”

他细细问了,是哪几个字。

我又火上心头,赌气道:“你那个锦囊,能否让我看看?”

这一次,他却没同意,只是沉默。

我最终败下阵来,没有再问,却也背过身去。

那一刻,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。

我的夫君,对我没有半分心意。

成婚这样久,他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,也不关心。

而且,他好似心中有人。

此后数日,我们便陷入冷战之中。

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。

左右他本来就忙,性子也温淡。

饱受煎熬的人,只有我。

直到秋狩的时节到来。

他作为天子新提拔的臣子,被允许携家眷一同前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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