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第二章 雨歇风停，心事难平
雨势渐歇时，苏念卿仍站在门内，未曾挪动半步。
她的目光落在沈砚苍白的脸上，那抹病态的虚弱，让她心头莫名一紧。方才他下意识藏起手的动作，那根被他视若珍宝的短棍，还有此刻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，都在印证她的猜测。
“沈先生，”苏念卿的声音放轻了些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，“那根短棍，刻着‘卿’字，对吗？”
沈砚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他垂着眼帘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，遮住了眸中的情绪。半晌，他才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这一声轻应，却让苏念卿的眼眶瞬间热了。
她这些年活在对谢景澜的“感激”里，甚至默认了父亲定下的婚约，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因果。直到半年前，她偶然在父亲书房看到一份旧卷宗，记录着当年刺客的尸检——伤口是影阁独有的短刃所留，而谢景澜惯用的是长剑。
疑虑一旦生了根，便疯长不止。她暗中查访，从父亲当年的老护卫口中得知，那天夜里，除了谢景澜，还有一个黑衣人影一闪而过，动作快得像一道风。再后来，她找到了那个被沈砚救下的老驿卒，才拼凑出完整的真相。
原来她欠了这么多年的感激，一直给错了人。而真正救了她的人，却独自带着一身伤病，隐在这江南小镇，连一个姓名都未曾留下。
“对不起。”苏念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，她微微屈膝，竟想向他行一礼，“是我愚钝，认错了恩人，让你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沈砚猛地抬眼，制止了她的动作。他的脸色因这骤然的情绪波动而更显苍白，指尖又开始发凉，“举手之劳，姑娘不必挂怀。”
他不想看到她的愧疚，更不想承受她的歉意。当年出手，本就无关恩情，只是那一眼，看到她在寒风中攥紧拳头的倔强，便再也移不开眼。
苏念卿却不肯罢休。她直起身，目光执拗地望着他：“对我而言，不是举手之劳。那是救命之恩。沈先生，这些年，你是不是……过得很苦？”
她的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屋子：斑驳的墙壁，褪色的竹榻，桌上只有一盏残灯和半摞待抄的书卷。再看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袍，还有方才他咳血时隐忍的模样，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。
沈砚避开她的目光，转身走到桌边，倒了一杯微凉的茶水，递过去：“姑娘一路辛苦，先喝口茶吧。”
他刻意转移话题，可苏念卿接过茶杯时，指尖触到他的手，只觉得那温度凉得惊人，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。她忍不住抬头，正撞见他转过身去，用帕子捂着嘴，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。
这一次，他咳得比刚才更凶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，连带着烛火都晃了晃，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拉得又细又长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。
“沈先生！”苏念卿连忙放下茶杯，想去扶他，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。
“无妨。”沈砚放下帕子，脸色白得像纸，却还是强撑着站稳，“老毛病了。”
苏念卿看着他袖中隐隐透出的红痕，心头一沉。她曾在医书里见过，这种咳血，多是内里受损极重，或是中了疑难杂毒的征兆。影阁……她想起那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组织，据说里面的人，要么杀人如麻，要么被毒物与酷刑纠缠一生。
他脱离了影阁，却带着一身的伤和毒。
“你的毒，是不是影阁的人下的？”苏念卿的声音有些发紧。
沈砚沉默了片刻，算是默认。他走到窗边，望着外面渐渐放晴的天色，雨停了，云隙间漏下几缕微光，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，反射出细碎的光。
“过去的事，不必再提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扰了这雨后的宁静，“姑娘找我，除了道歉，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苏念卿看着他清瘦的背影，忽然明白了。他不想让她卷入他的过往，那些沾满血腥与阴谋的日子，他只想一个人扛着。
可她怎能置之不理？
“我要退婚。”苏念卿忽然开口，声音清亮而坚定。
沈砚猛地回过头，眼中满是错愕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我要和谢景澜退婚。”苏念卿迎着他的目光，一字一句道，“他冒领恩情，居心叵测，我苏念卿，绝不能嫁给他。”
沈砚的眉头紧紧蹙起：“谢景澜是镇北侯世子，权势滔天，退婚之事，牵扯甚广，你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念卿打断他，“我父亲或许会反对，朝堂上或许会有风言风语，但我不在乎。我欠你的，不能用一场错付的婚约来偿还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他身上，带着一种沈砚从未见过的认真：“沈先生，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烦，但谢景澜那样的人，一旦知道你还活着，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他当年敢冒领恩情，如今就敢为了掩盖真相，对你痛下杀手。”
沈砚的心猛地一沉。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，只是他以为，只要自己藏得够深，就能护她周全。可她既然已经找到这里，谢景澜的眼线，怕是也离此不远了。
“这是我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沈砚的语气冷了几分，刻意拉开距离，“你只需安安稳稳回京城，当好你的相府千金，其余的事，不必管。”
“怎么能不管？”苏念卿上前一步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，却不是对他，“你是为了我才暴露踪迹，才会被谢景澜盯上！沈砚，你可以不稀罕我的感激，但你不能阻止我做该做的事！”
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，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敢。
沈砚看着她，看着她眼底的倔强，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雪夜里，被刺客围困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小姑娘。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些年的隐忍与守护，或许并非全无意义。
只是，这意义太过沉重，他不敢接。
“我不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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