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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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、带着巨大恐惧的、不完整的音节…
哑药压制了声带,只能模糊的分辨——
“…阿辞疼…”
“…别走”
无声的哀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剜在裴烬心上!
他几乎立刻坐回床边,连着锦被将人重新拥入怀中,
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怜惜:
“我在……”
苍白的手掌在花辞颤抖的脊背上坚定地拍打着,低沉的声音贴在他汗湿的耳廓,
一遍一遍、不厌其烦的安抚:
“别哭…阿辞…别怕……”
“有我在…没事的…”
花辞——
当初花小将军率三千玄甲踏破南疆八部,何等英姿?!
如今,连场风寒都能要你半条命…
那场吞噬玄甲军的大雪里,你到底经历了什么?
裴烬低头,凝视怀中人即使在昏睡中也紧蹙眉头、无声落泪的脸庞,
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近乎蛮横的保护欲席卷每一寸神经,他将手臂收得更紧、更牢。
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拉得很长,微微晃动,交融难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怀中那具颤抖的身体终于渐渐平复。
花辞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,只有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。
他虚弱的靠在裴烬怀里,沉沉地睡着,眉心却依旧拧着一个小小的,令人怜惜的结。
那只不知何时又溜进来的白猫,亲昵地蜷缩在他颈侧,发出轻轻的呼噜声。
影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内室门口,声音压低:“主子,煜王的人已潜入书房密室。”
裴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怀中沉睡的花辞,眼底掠过冰冷。
他轻轻捋顺花辞汗湿后冰凉的发丝,片刻后,才淡淡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:
“让他顺利拿走东西。”
影七没有丝毫迟疑:“是!” 身影一闪,消失在门外。
高烧初退,花辞颈侧白皙的皮肤,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薄脆感。
裴烬的手指无意识的、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流连,轻轻抚过那温热的、跳动的颈侧。
这鲜活的生命力,竟让他有一丝莫名的慰籍。
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慌乱似乎已被压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、带着占有欲的探究。
低沉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,他贴在花辞耳边轻语:
“娘子,这白猫爱黏在这里…是知道这里最软?”
花辞浓密长睫无法控制的颤动了一下。
裴烬眼底的笑意加深,带着一丝了然和促狭。
脖颈被轻碾的触感愈加明显,花辞的眼睫颤动了许久…
终于,像是认命般,缓缓地、带着点不情不愿地掀开了眼帘,
似是刚刚片刻的装睡被发现,
那双退去高热、还残留着些许水汽的眸子,带着初醒的懵懂和一丝被戳穿的羞恼,
直直撞进了裴烬深邃含笑的眼底,如同坠入一片幽暗的寒潭。
白猫似乎极不耐这骤然升温的、粘稠又微妙的气氛,
起身舔舔自己的爪子,优雅的跳下床榻,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窗外。
***
午后的阳光慵懒,透过雕花窗棂,洒下斑驳光影。
花辞坐在窗边的桌旁,垂着眼,安静的摆弄着几枝玉兰。
略显宽松的月白常服松垮的罩在身上,墨色长发随意挽起,
几缕不驯的碎发垂在颊边,衬的侧颜沉静如玉。
白猫绕在他脚边,又轻盈跳上桌,亲昵的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的手指。
裴烬踏入房门,目光落在花辞略显单薄的衣衫上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怎么不多添件衣裳?”
他走近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和,
“身子才刚好些,经不得风。”
他的视线停在花辞专注摆弄花枝的侧脸,那沉静的侧影让他心头一软。
然而,另一重疑惑也随之浮上心头——
哑药并未再服,花辞怎么依旧不能说话?
指尖拨弄了下白猫颈上精致的金色铃铛,
裴烬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,“你向我讨来的这金铃,怎就便宜了这小东西?!”
花辞动作微顿。
他抬起眼睫,目光落在手中那枝开得最盛、花瓣如雪的玉兰上。
阳光透过薄薄的花瓣,映得那抹白色仿若梦境,纯净的不染尘埃。
裴烬的目光也随之落下。
然后,他看见花辞的唇角,极其缓慢地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那不是一个刻意的笑容,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笑。
如同蜻蜓点水,转瞬即逝。
裴烬沉静的神情几不可察地一漾,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骤然活了过来。
花辞似乎并未察觉自己那细微的表情变化,他放下银剪,
伸手拿起那枝被他修剪的恰到好处的玉兰,转向裴烬,递了过去。
动作带着点懵懂的笨拙的示好,像一只试探着伸出软垫的猫。
裴烬看着递到眼前的、带着晨露般纯净气息的花枝,
再对上花辞那双澄澈的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期待的眼…
心头一热,纯粹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所有疑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