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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应星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几分雾气，瞧见她后愣住了，旋即微眯。
舒明悦神色一惊，脚丫子一蹬，把人踹了去。
哐当——
裴应星半睡半醒，猝不及防地被踹到了地上，疼痛传来，他嘶了一声，脑子立刻清醒了。
他没马上醒来，躺在地上愣了两息，回想舒明悦在他怀里懵懂的模样，深吸一气，神色暴躁地撑着胳膊来，扭头看向舒明悦。
“一大清早，你做什？”
语调不善至极。
舒明悦原本惊愕愤怒的情绪退去，手指攥着被子，心中一片冷飕飕，神色懊恼。
她一咬唇，蒙着被子把脑袋盖上了，回想两人就这样睡了一晚，她忍了忍，最终忍不住道：“王子，以后别爬我床了。”
裴应星：“？”
他蓦地气笑了，他、爬、她、床？
裴应星嗤声，阴晴不定地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团，表情像要吃人，脑海里却又浮现她昨日抱腹的模样，忍住把她揪起来的冲动，暴躁地穿衣服离开。
砰—砰——
衣裳架子晃了两晃。
裴应星穿好衣服，大步走正屋，他人高腿长，快走好像卷起一阵风，将诸人吓了一跳。
待了西院，裴应星停来，低眉敛目，手指狠狠揉捏了两眉骨，冷笑一声，那东西真以为他会一直忍他？
晨光熹微中，男人神色阴鸷。
“王子，屠必鲁将军已经收拾好了。”
一随从上前道。
裴应星一愣，“什？”
随从摸不到头脑，见他神色疑惑，如实回道：“王子昨晚令，让屠必鲁随您回王城，让乌蛮将军驻守凉州。”
裴应星神色冷来，眼底掠过一丝阴霾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西院里。
舒明悦仍然蒙在被子，感受到彻底没了动静后，悄悄露脑袋瞅了眼，心中微松了一气。
夫妻三年，她多还是了解他，这个男人，的确狠心无情，但倒不会对己的女人多狠心，只要不触及他底线。
等等……什他的女人？
舒明悦抿唇，小脸一冷。
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！
她忽地仰头，长叹一气，呆呆地顶着头顶纱幔，乌黑杏眼失神，老天还是和她开了一场玩笑啊……
还好信已经送去了，裴应星和子善都知道她的去向。
只要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就好。知道她的去向，舅舅和哥哥就一定会派人来找他。如果若她记得没错，上辈子这个时候贺拔叛乱了吧？
虞逻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大汗已是顾不暇了，只要舅舅向他施压，不管他愿不愿意，都得乖乖把她送回去了。
如此一想，舒明悦轻吐一气，觉得心里好受了些。
……
彼时，凉州城百里外的祁连山。
山脉连绵，草木葱茏，偶尔有鹰哞声空中传来，黎明将至。一队约莫两千人的兵马驻扎在此地，主将帐篷前，一位虎背熊腰的北狄男子蹲在草地上，手里拿着一本书，神色痛苦。
一位锦衣先生站在他旁边，指着书，一个词一个词用中原话道：“十月、月、十、十、石狮……”
“十月，是月，是十，十、是、……”乌蛮的语调别扭而磕，憋红了脸，也没流畅说来。
他猛地站起来，用一流畅的北狄话暴躁道：“什叽里呱啦的屁话！老子不学了！”
先生把书重新回他手里，一板一眼道：“王子让您务必在三个月学完基本的中原话。凉州人员复杂，将军如果学不好中原话，如何治理凉州？”
乌蛮一泄气，烦躁地抓了两脑袋，“我不想留在凉州！”
凉州虽然富庶，但受汉俗影响极大，礼法规矩甚多，哪有驰骋草原痛快。从漠北回来后，王子连城池都不让他进，不仅不让他进城，还突然令让他代替屠必鲁守凉州。
“屠必鲁那个惧内的怂包！怕是在凉州城泡的骨头都酥了！”乌蛮面庞狰狞地嘲笑道：“让他回王城去？怕是连马都骑不起来！”
先生摇头，平八稳道：“凉州位置重要，王子让将军留在这里，是心里看重将军。若是知道将军心中如此不平，王子要失望了。”
乌蛮神色一愣，垂脑袋，心底那股不忿渐渐消弥。
驻守凉州的将军一直身王庭阿史那氏，
他是第一个驻守此地的十二贵族。
乌蛮精神一振，“你说的对！”
先生微微一笑，趁机把书翻开，道：“日将军要认两百个汉字，还差一百八十七个。”
乌蛮一脸生无恋地看向密密麻麻的方块字，眼睛一瞪一瞪，仰头痛苦长叹。
汉字太难了，真是太难了。
****
因为舒明悦身体不舒服，一行人又滞留在凉州五天，这几日，裴应星几乎没有现，偶尔来她面前晃一晃，见小姑娘不大搭理，便嘴角往一撇，也很快离开了。
六月十八这日一大早，一行人率军启程，准备回北狄王城。
“王子，都以启程了。”屠必鲁道。
裴应星嗯了一声，翻身上马，“启程！”
随着一声令，军队行路起来，马蹄声整齐划一地响了起来，大纛旗迎风飘扬，猎猎作响。
从凉州城一路往西行，先过一片土地肥沃的河谷平原，被一路黑压压骑兵保护在中间的两辆马车分外引人注目，一辆挂红纱，一辆挂青纱。
裴应星与屠必鲁身着软铠，领头骑马，似乎正在说话，扯唇说笑间，两个男人不约而地偏头看了眼后面的马车。
夏风徐拂面，平原上碧浪翻涌。
马车上轻纱飘扬，前后左右都有窗，挂青纱的那辆马车前面车窗打开，隐约见一位美貌妇人，此时抬头朝两人看来，浅浅一笑。
屠必鲁立刻朝她咧嘴一笑。
那妇人，正是屠必鲁的夫人。她是中原女子，名唤玉娘，五官生得柔和，细眉凤眼鹅蛋脸，乍看去似乎有几分寡淡，却别添纯净韵味。
裴应星瞥了眼深情对视的两人，又看了看那辆车窗紧闭的挂红纱马车，忽然往撇了唇角，似乎有点不是滋味了。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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